为爱而生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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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回来了,艾斯在掌心升起一团火球,高温下原本浓郁厚重的赤红逐渐泛起微黄的白色,浓缩的太阳般把周围的黑暗都吞噬,他把火球拢在手里,随意地揉了几下,摊开手让它轻飘飘落入水中,接触到液体的瞬间兹啦作响,消失的同时一阵水汽浮上来,让夜晚更添湿意,


他本来自告奋勇要去守夜,马尔科拒绝了他,告诉艾斯好好休养就是他现在最应该做的,至于其他事情,都可以慢慢来,所以他现在无所事事,身体的消耗条已经见底,疲惫充斥每个细胞,但是没有睡意引导他躺下休息,大脑异常清醒兴奋,为什么,就连艾斯自己也不清楚,好像只要闭上双眼,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用手搓了把脸,艾斯拿上礼帽和外套转身迈开脚步,向房间走去,旋下把手,屋内的布置他熟悉无比,


从无名摊贩那买回来的大幅彩色针织画放在床头,海王类细长雪白的角被穿了孔挂在墙上,桌面上摊开的通缉令和报纸,一些纸团随意丢在旁边,衣柜开着,几件不明衣物掉了出来,绕过倒在地上的木椅,艾斯放好手上的东西,走到床边蹲下,从里面拉出一个大木箱,他有段时间没回来了,上面落了层薄薄的灰,在以前是不可能出现的事,他随便吹了吹,便把箱子打开了,


喀,木箱张开嘴,没几样东西放在里面,他本就还是二十岁的年轻人,再怎么努力也就才度过了这么几个春夏秋冬,没有见过全部的世界所有的人,珍藏的东西很多,需要放进箱子里保存的却很少,艾斯不算细腻,大部分时候他不去想,唯独触及某些东西,就比如现在静静躺在深棕箱底的那张陈旧信件,和一旁的纸盒,


捏在纸张的一角把它拿起来,刚开始艾斯每天都读一遍,把每个字都细细咀嚼,嚼碎,品味,想象他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给他写的这份信,会在笑吗,还是满脸苦恼,为他俩的以后担忧,不可思议地没有几天就完全记了下来,


之后他却不怎么打开它了,作为萨博留给他的最后物品,价值不言而喻,再怎么用心保存它也会渐渐和空气结合,泛黄变脆,脆弱无比,他害怕萨博留给他最后的东西没法陪伴他到尽头,


抚摸不再平滑的表面,手指在那个署名上摩挲着,艾斯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放下后拾起纸盒,火柴盒般推开就能看到里面放着的东西,他捏住它放在手心,感受到冰凉,


“扣扣……”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艾斯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握紧了手中的物品,把箱子关上滑回原位,外面又迟疑地敲了敲门,睡了吗,熟悉的声音隔着木板低低地响起,艾斯顿了顿,大跨步过去打开了门,


与外界相通的瞬间房间内更加明亮,艾斯站在门口,和面前的萨博面面相觑,后者逆着光,手上稳稳放着只白色电话虫,还戴着一顶小礼帽,此刻冒着鼻涕泡,睡得正香,


“哇啊……”萨博有些讶异,“不进来吗?”艾斯侧过身体,看着他说,


萨博迟疑了一下,不久点头说好,踏进了房间,他看到房内虽然稍显凌乱却不失整洁的景象,嘴巴微微张开,有些惊讶,“干嘛这幅脸,”艾斯有些羞赧,推着他的肩膀往前走,“只是觉得这里还不错啦,反应用不着这么大吧?”萨博哈哈笑着,没管对方有些粗暴地把他带到床边坐下,


艾斯靠在床头,来人把手上的东西展示给他,“电话虫?”艾斯看着那个有些特殊的小生物,“嗯,我个人的,虽然可能没有必要,但还是用了防窃听款的,以后联络就用这个吧,”萨博把它放在床头,兴致勃勃,


艾斯盯着它,伸手戳在电话虫软软的脸上,引出一串滋哩呜啦的梦话,萨博拍了下他作乱的手,皱眉提醒他,“记得准时喂它吃草喝水,死了可没有第三只拿给你,”艾斯敏锐地察觉到那个数字,“你还给谁了?”萨博奇怪地看他,“当然是路飞啦,还能有谁,”哦,他们的小弟弟,艾斯的情绪忽地有些降落,好吧,他撇撇嘴,


他不说话,萨博也在沉默,两个人在同张床上,最多距离短短一两米,虽然都没有动作,但是身体却在不断涌现热量,艾斯不断地舔着嘴唇,却只是徒劳地让它越来越干,安静的空间里盐分被蒸发析出,覆盖在皮肤上让人僵硬不能动弹,


萨博的手在膝盖上张开又握好,心里同样的焦虑,


他挣扎了很久要不要来,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让自己后悔,真的到了艾斯面前他却又说不出话,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好像只是想和自己久别重逢的兄弟再相处会,应该是这样的,可却有些异样的感觉在胸口无形地给他压迫,时间流逝,为了避免浪费,萨博开了口,


“十年前——”“十年前——”


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扩散出去击在空荡荡的房间内,萨博抬头看向艾斯,得到继续的示意,他顿了顿,复又说道,


“十年前…被龙先生救起来之后,对之前的生活没有一丝记忆,包括自己。其实还要感谢你啊,不然连萨博这个名字都不知道,”自己的东西就要写上名字,记忆里的声音说,于是就有了他手帕上歪歪扭扭的那两个字,后来他也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却没有再使用过,看着它的时候,心里会有温暖的感觉,


他的眼神焦点集中在艾斯身上,仿佛在寻找什么,“之前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脑海里也会闪过在科尔波山的画面,只是看得很不清楚,全都没有颜色,”艾斯也看着萨博,“后来不是想起来了吗,”他抿着嘴,


“是,在你要被处刑的时候,”


艾斯皱起眉头,萨博低下头,盯住洁白的床单,声音有些干涩,“而且,艾斯,我们见过面,你大概不知道吧,”


什么时候?……他确实不记得,可是这又怎样,大海上有无限可能,曾经相遇不是更说明他们的羁绊无法斩断,他刚想说话,萨博又说,“那个时候我看到你,就是资料上的一份数据而已,因为你的特殊,还列在危险人物里面,”


宁愿你和路飞狠狠揍我一顿,而不是现在这样轻而易举地接受我,就好像我们从未分离,作为喝过结拜酒的兄弟,却足足缺席了十年时间,这十年足够让你们变得完全不一样,会发生无数的事,开心的伤心的,而我——一无所知,


“就算看到了都没办法记起,路飞在香波地被打散的时候,你被黑胡子交给海军在海底监狱受折磨的时候,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我都不在。说起来有些好笑,虽然恢复记忆了,却还是只记得个大体,简直就像在听别人讲故事,”


如果我再迟一步赶到战场,或者根本连去都没有去,只是坐在基地,直到你的死亡消息被刊登在报纸上才记起来,原来你对我来说如此重要,那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萨博深深地叹了口气,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事物被加了模糊滤镜,他有些难受,“…这样我还配说自己是你们的兄弟吗?”


房间内又变得无比寂静,只能听到有些粗重的呼吸声,萨博浑身冰凉,他一股脑把话全都倒了出来,强迫自己面对最害怕的事,他没办法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和另外两人就这样轻松相处,会怎样呢,最好就在今晚全部解决,再坏的结果都能接受,之后他会付出所有获得原谅,


“说完了?”


艾斯延迟了百倍般接收到信号并处理完毕,他的声音不大,淡淡地在这房间里晕开,当然也传达给了萨博,仿佛面临最终审判,裹挟进紧张和恐慌的情感漩涡,他坐在原处,雕塑般停止了动作,


“如果按这样想,我应该先向你道歉,”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萨博抬头对上艾斯的眼睛,脸上写满疑惑和吃惊,没理会自己这句话给对方带来多大程度的影响,他继续说,“垃圾山的那一天,我没能把你带回来,”


“我每天都要提醒路飞不要再提起[萨博]这个名字因为我们约定好了要忘记你一段时间,不然根本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要有什么事情就会喊你一起,然后才反应过来你不在,你被带走了,”


萨博当然知道那一天是哪天,只是没想过自己离开了之后他们是这样的状态,他更加愧疚,喃喃道,“艾斯…”黑发青年的眼神犀利,看着他的时候却带了说不出的柔软,“萨博,在那之后我连你的面都没见过,什么消息都没给过,更没去救过你,你不怪我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萨博张了张嘴,半天才重新出声,“那不是你的错,是我主动…”艾斯马上提高了嗓音,他探过身来一把抓住萨博的手腕,滚热的掌心烙铁般不可忽视,“你不想回去!如果我和路飞没被控制住用来威胁你,你就不会跟你父亲走,明明知道那样的生活不是你再讨厌不过,我却被那些海贼迷惑了,觉得那可能…才是你的幸福,”


他有些哽咽,“如果我再聪明一点,就会知道自己被他们骗了,再变强一点,就不会让你被带走,我以为你不管怎样都会回来,可是后来…”从被握紧的地方感受到艾斯的颤抖,萨博迟疑地伸手放在他的肩上,小幅度地摇了摇,你还好吗,艾斯没有回应,


“再来一次,我就算爬也要爬过去,不管再多人阻止,粉身碎骨我也要把你救出来,那样的牢笼,一定不是你想要的自由…!”


“………”


萨博哑口无言,被那双铁灰色的双眼牢牢捕捉,


这些话让他的心跳太快了,收缩舒张把全身的血液都泵压加速,感官放大,一种全新的东西慢慢爬上他的身体,房间里只有从小圆窗中投进来的暗淡月光,可萨博眼前却迸发出无尽绚烂的虹色,


艾斯没有给他回答,可是他已经知道了答案,被气泡般臌胀冒出的喜悦包围,世界都重新触摸认知,焕然一新,他本打算自我折磨着继续生活,或许他就是适合这样,痛点才更真实,才不会让他每天在常轨的边缘游荡,但艾斯用他一如既往的直接撕开了纯黑,突然而来的所有都让他措手不及,可却很安心,眼前的人如此熟悉,是经久不散的怀念,好像他已经等待这一刻等了太久,


现在才发现人生的每个角落都布满了他们的蛛丝马迹,在虚无的世界给他建起了回忆的巨厦,萨博的曾经很空虚,他带着重启过、一尘不染的自己重新开始生活,大多数时候他平静又明亮,成长中的背脊有雪山那样的清冽有力,为了革命学习锻炼,这占据了生命的大部分,他不擅长属于自己的方面,爱人,或者被爱,把自我碎成很多份发到了所有人手里,


这好像很糟糕,但是萨博不这么认为,基本他就是个普通人,只是某方面匮乏了点,他可以付出更多以弥补这部分,他在海上,陆地上,森林里,在能想象到的一切地方作战,必要时他也和革命军随便哪个成员一样可以牺牲,早就为所谓“最坏的结局”做好心理准备,本该是这样,可在现在持续并已习惯的空虚被抹除了,他得到了意外的幸福,


那么他现在该做什么,萨博看着艾斯,慢慢地,尝试地露出一个微笑,艾斯原本的坚定目光瞬间动摇,他瞪大双眼,脸上写满惊讶,萨博不明所以,只想做点什么释放现在过多的喜悦,艾斯松开了他的手腕,热烫的皮肤接触到空气突兀感到寒冷,可能留下了印子,萨博还没来得及查看,艾斯又伸手来到他脸上,


怎么了,萨博无声询问,被愈发近的手指弄得条件反射闭上了眼,黑发青年动作轻柔,大拇指蜻蜓点水地拂过眼睫,留下痒意,没有离开,他用手捧住萨博的脸,凑过来,萨博在那澄澈的双眼中看到了自己,这才让发现了不一般,


“为什么哭了,”艾斯呢喃道,自言自语般,如果没有全神贯注就会漏过这声飘渺的询问,“啊……?不知道,”萨博眼睛眨了眨,似又有泪水流下,在脸颊上带来些许凉意,他说不出话,因为不明白这眼泪的来源,萨博干脆闭上了眼,


面前瞬间陷入黑暗,艾斯触碰到了烧伤,比寻常皮肤更为敏感的区域在温度的作用下仿佛重新感受到了灼烧的痛苦,但是主人一动不动地经受着亲昵的抚摸,他闭着眼,但能感觉到他们靠得很近,呼吸缠绵,大脑随着开始慢慢移动的手指滴滴作响开始警报,萨博胸口起伏得愈发厉害,随着突然离开的温度漏了拍心跳,


重新回到脸侧的力道小心翼翼,熟悉的气息靠近,萨博无端心惊,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是对的,重新落下来的是伴着叹息的亲吻,更加温柔,更加火热,火一样印在烧伤上,只是贴着不动,却透到身体里,倏然点燃他在烈火中炙烤重生的整个灵魂,察觉到了突破层层屏障、呼之欲出的情感,


“这里还痛吗?”艾斯问,嘴唇的开合萨博都能知道,他知道这是在说什么,“都过了十年了,笨蛋,当然不痛了,”


“你才是笨得无药可救了吧,居然问我那种问题,”他有些好笑,忍不住还嘴,“好啦闭嘴,”萨博环过他的身体,手臂用力,扼住话头,


他们继而相拥着过了很久很久,所有的运转都停止了,许愿这一刻变成永恒,艾斯的怀抱很温暖,手臂微微用力让彼此更加紧密,萨博搂着他的腰靠在胸口,能隔着鲜活的肉体听到有力的搏动,干燥的肌肤带着若有若无的纯净气息,“你闻起来像个小太阳,”他小狗似得贴着不住地嗅,艾斯放在他后脑勺上的手用了用力,让萨博安分点,


艾斯被这么打断后才想起自己最开始在干什么,他本来只是想再和它们叙个旧,太久没见面,只是现在好像有什么不同了,是的,几乎天翻地覆,感受着手中那个不再冰凉的小玩意,他心一动,出声唤道,“萨博,”


“嗯,”


“伸手,”


叫了一声他还没转头,艾斯等不及了,直接拉过他的手,摊开放了什么在掌心,萨博感受到那微不足道的重量,好奇地定神看过去——那是枚银色的戒指,表面不可避免地有些褪色,但能看出来保存得不错,只有戒身带着圈花纹,平凡的造型下也没有镶嵌珠宝,普通至极,萨博盯着它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你要把它给我?”


“没想起来吗?”艾斯看着他反问道,神情坦荡,不掺半丝虚假,这么一听萨博就知道这大概又是自己和他作下的约定或是什么,可是现在记忆恢复得断断续续,回忆了半天也没找出它的由来,萨博揉着太阳穴很是头疼,


“给个提示?”


谁会给啊,艾斯嘀咕着,直接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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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久违地更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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